『九五九』上邪
一发完。
“小九九。”
解九爷一怔，手里捏着的棋子跌落在棋盘上，他扭过头去，傍晚微暖的风把帘子吹开，没有人。
解九用手掌撑着头，紧闭着双眼，想必是那病又犯了罢，竟出现幻听了。
可那声方才却是真真切切，由远及近，这世上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叫他，而那个人他也经年未曾谋面了。
“狗五……”解九长叹一声，“是你么？”
没有应答。
浅笑一声，复又拾起棋子，往前一推，可落棋时手却不由自主地颤抖，解九用另一只手强压住，却没起到什么作用。
也是，两鬓早已生出些许银丝，有些病症总归会随之而来的。解九揉揉太阳穴，站起身，走到楼阁的窗前。
他又想起那天，好像很多年以前，好像就在昨天。
解家的花轿载着浓妆艳抹的新娘子经过解语楼，他解九爷站在窗前，出神地看着送亲队伍，可手却攥着栏杆，攥到青筋暴起。
“小九九。”他终于还是来了。
解九不敢转身看狗五，“今天是你大喜之日，来此找我解某人做甚？”尾音发抖。
“你解九爷作为解家掌门，嫁的是自己家里的妹子，不去主持，却在这里发愣，该是我对你发问吧。”狗五走到他身侧，眼神灼灼地烧着他。
解九终于转过头去，吴老狗穿着吉服，红艳艳如火般刺得他脑里一阵发紧。
“我……我这就去。”解九低了头，转身刚欲走，手却被狗五抓住。
“别，别走，小九九。”吴老狗带了轻微的哭腔，解九听了出来，他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手抽出来。
“五爷，快去吧，新娘子等着你呢。”解九装出一副笑脸，“我与五爷同去。”
吴老狗脸色刹那间煞白了，“五爷……我成了，五爷么？解九！你忘了曾经说过的话么！”他的眼眶此时终于是红透了，仿佛垂死挣扎般嘶哑着喉咙。
解九看着他，狗五没有变，但他却变了，为了九门，为了长沙城，为了香火的延续，他不能错下去了。
“解某人从来不会忘了自己说过什么，五爷不要执迷不悟了，”他向着门伸出了手，“请吧。”
狗五终于哭出了声，但转瞬间就止住了。解九感觉心脏好像骤停了一般，全身血液都往头上冲，他克制住自己向前张开臂膀的欲望，“请吧。”他复又说道。
狗五转了身去，解九见他吉服上绣着花，那花开的艳丽，不该绣在上面的。解九轻叹。
“九爷。”
狗五在门口定住了。
“我愿与君绝。”
一袭红衣转瞬消失在楼梯口。楼下的唢呐声渐行渐远，最终听不见了。
解九睁开了眼，晚霞的余晖照进窗内，打在木地板上，别有一番韵味。
他仿佛又听到了那人轻松的让人浑身舒坦的话语，“小九九！我在这呢！”
“小九九！等等我呀！”
“小九九，我欲与君相知。山无陵天地合，乃敢与君绝。”
“狗五，我解某人……”一行浊泪顺着解九的脸庞流下，“不敢与君绝。”
泪眼婆娑中，那人抱着三寸钉，笑眯眯地说，
“我也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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